康莊大道（五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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康莊大道（五）
疼。
渾身酸痛。
劉承安雙手緩慢撥開面前的草, 擡起的手臂上似有千噸負重。他無比艱難的又往前挪了一步。
其他三個隊友消失後，他這樣撐著身體獨自前行已經有幾個小時了，然而重新看手機, 上面只過去了三分鐘。
草葉已不再鋒利，它們變得極為重，但又足夠柔軟，扯不斷踩不壞，只能靠著手不停的撥開。
細長的草如鞭子一般回彈打在他的身上。
他唯一指望的，便是【江遲月】在群裏發布的信息。
“如果她是騙我的呢？”劉承安自言自語道, “她肯定就是那些學生裏面的人吧？殺了王哥還不夠，還要繼續對我們下手……”
面前的草高聳入雲, 無邊無際。
劉承安失去光彩的瞳孔朝身旁胡亂的瞟。
餘光中, 他瞥見一抹掛在草上的白色。
“絲帶？這地方怎麽會有這種東西……”他喃喃道, 還是伸手碰了碰它。
溫暖、舒適, 甚至感到了光明。
劉承安詫異的縮回手指，那地方像被換了個新的一樣，和他身上精疲力盡的其他地方截然不同。
他用力一扯, 將絲帶從上面拽t了下來。
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, 他用絲帶整個纏繞住右手, 同時感覺到源源不斷的活力正重新從他體內蘇醒。
“只蓋住手，這不算防護。”劉承安思考著，“況且我記得群裏有人說過，那管理員的話也不一定靠譜啊。”
他這樣想著，又伸手去拉扯草。
更神奇的事情發生了——被絲帶碰過的草“哢嚓”一聲, 從底被折斷了。
切口整整齊齊, 被切斷的上部迅速在空中燃燒成灰燼，在高草叢中凹陷進去一小塊地方。
劉承安屏住呼吸, 右手不斷顫抖。
他能感覺到，車和馬路，都在前方。
*
【溫念】：其實不限於草的硬度，只要順著你感覺到的最難走的方向走就好了。可能需要花幾個小時甚至更長，但真實時間只會過去幾分鐘。
【溫念】：我當時是看到了白色的像絲巾一樣的東西，但沒去碰，我認為最好也不要去碰。
【溫念】：走到後面會有明顯的“正確方向”的感覺，同時路也會更難走。
【溫念】：當感覺到腳下是真實的土地時，人就真的走出來了。
【溫念】：至於01規則裏說的“活物”，在走出“紙殼”的地面前幾步的位置，地上伏著一些蝴蝶，它們全都無法飛行，大家盡量都帶走吧。
*
快到了！
劉承安渾身輕松。
有了“絲巾”的幫助，他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要十幾倍，並且全身精力充沛，沒有任何不適感。
只是……每次觸碰到草時，那輕微的“哢嚓”聲也如影隨形。
【溫響】：你們聽到什麽聲音了嗎？
劉承安咬緊牙，強迫自己把這句話從腦海裏甩出去。
“好可憐啊……”
“我來幫幫你吧……”
童聲從上空中飄蕩過來，像中間被什麽薄膜格擋住了，聽著隱隱約約，並不真切。
劉承安加速向前沖，更加用力地揮動著手。
反正——
就快到了不是嗎？
他已經能看見車了！
“哢嚓。”
前方的障礙忽然被掃清了。
視線範圍內，馬路還剩幾米遠。
劉承安向前奔著，雙臂卻碰到了土地。他驚恐的向後望，卻徒勞地發現，他整個身子已經跌倒在了地上。
……站不起來。
不止雙腿，就連雙臂也沒了揮動的力氣。
“你現在自由啦！”
“快飛啊！”
這一次，童音清晰無比地傳進了他的耳朵裏。
*
溫念將用手機殼盛起的蝴蝶放在車前蓋上，這些顫顫巍巍扇動翅膀的昆蟲擠在一團，沒有一個能離地一厘米的。
過關的方法和註意事項說得差不多了，接下來該和群聊裏的其他人討論討論，【高草叢】究竟是什麽東西了。
她低頭打字，肩膀突然被輕輕拍了下。
“誰？”溫念回頭，看到是段灼後又放松下來，“啊，果然是你。”
段灼用同樣的方式端著幾只蝴蝶，他放下手機殼上，微微頷首道：“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了。”
“……？”溫念打字的手一頓，這什麽恐怖片經典套路——最後存活的兩人正要喜極而泣，另一人突然詭異笑起來，說終於現在只剩我們兩個了。
“……不是。”段灼扶額，收回打量四周的目光，向溫念正色道：“是關於溫響的事情。”
溫念雙目瞪圓，“你想說什麽？”
“上次在宜華的時候你不是說過嗎，如果我還覺得溫響人有問題，就來找你。”段灼低聲道，聲音聽著竟然有些委屈。
溫念嘴唇微張，“我以為你還是被影響了……”
“我們一直是五個人行動，而且那次在醫院方悠不是暗示2.0會被監視麽？我不太信任這個，也擔心他們掌握到什麽對你不利的信息。”段灼快速解釋道。
溫響有問題，但溫念卻一直放任他留在自己身邊，這背後一定有什麽隱情。不過這種東西，只有他知道就好了，他怎麽能確保其他人會不會利用這個對她做點什麽？
所以要當面問，當面厘清。
理智值是巔峰健康的數字，然而溫念思緒混亂了近三秒，才開口：“等之後，現在這個時間點，他們會隨時回來的。”
正說著，宋星便高呼著兩人的名字跑了過來，“你的總結，我的出路！”
宋星聲淚俱下地演著：“我邊看手機邊撥草，真的累，差點懷疑人生，但還好等到你！”
溫念嚴肅道：“宋星，體力是你的弱點，不過你靠自己是能走出來的。”
宋星從口袋裏掏出兩只蝴蝶，同樣放在車前蓋子上，口中還叨叨道：“溫念，我非常特別超級累，思考的事情交給你了，我現在只想躺在車上睡覺。”
江遲月從旁邊的高草叢鉆出來，她的身上沾了些土，手指臟臟的，指尖捏著幾只蝴蝶的翅膀。
溫念問，你怎麽了？
江遲月尷尬地笑笑，說我嘗試了下挖土……
眼看著人差不多了，溫念揚起手機，“我的推測大概就是這樣了。”
“溫響還沒來……”江遲月說。
“他對這種東西完全不感興趣，不用等他。”溫念說。
【溫念】：初步想法，【高草叢】是一個巨大的紙箱子，或者是我們被縮小投放了進去。
【溫念】：結合【活物】是蝴蝶的現象來看，我們在【高草叢】內充當的角色應該是“蠶”。
【溫念】：我們要出去，可能代表了蠶要破繭成蝶，往裏舒適安全但會被困住，往外危險痛苦，但能出去。
【汪晴】：聽著挺有道理的
【成新】：大佬！我們用你的通關方法順利出來了！
【劉琛】：我甚至才剛剛進來……
【劉琛】：溫念你是那位W嗎？一直投稿的那位W？
【顧千帆】：嗯，我也覺得很像。
【方悠】：出去的各位還是用對講機交流吧，費電啊費電啊！！！
刷屏似的消息又持續了幾頁。
“都在呢？”溫響冷不丁從車身後冒出來，和其他人打招呼道，“還不上車嗎？”
他拉開車門，半腳已經踩了上去，一副興致缺缺的閑散做派。
宋星問道：“你怎麽這麽晚才出來？你之前說在群裏聽到聲音是怎麽回事？你不會已經被影響了吧？看看你的理智值。”
溫響不可置信的停住，最終在對方堅持不懈的目光下說：“……理智值就沒必要看了。”
他像想起什麽，又折回去，停在車前蓋前，向下攤開手心。
破碎的蝴蝶輕飄飄落在上面，沒發出一點兒聲音。
“別擔心啊，還活著呢。”溫響懶散說著，整個人灰蒙蒙的。
集齊的蝴蝶振著翅膀，最終竟融化成一股黑水，溶進了車子裏。
溫念和段灼的手機殼倒是沒沾上一點兒痕跡，在空中形式主義的晃晃後，兩人又安了回去。
有了攻略，其他隊伍也陸續從【高草叢】裏走了出來，雖然群聊的人數還是少了三個，但大部隊還算順利，所以對講機裏的氣氛不錯，看上去一派情緒穩定的協調模樣。
“我說一個猜測，那蝴蝶最後是變成汽油了。”
“啊？哥們你這太實用主義了吧。要我說，這蝴蝶象征著我們頑強不屈的精神……”
“你哪條道上？我這邊一號道，有機會咱們聊聊……”
江遲月開車，溫念坐在後排中心，兩邊的人已經完全睡倒了。
宋星是體力消耗過大，至於溫響麽……
溫念極小聲的問道：“為什麽那麽晚才出來？”
他睜開眼，露出一個溫柔的笑，用腿輕輕撞了下她的腿，親昵道：“碰見了一個熟人，發生了些不太愉快的事情。”
“是……”
對講機插過來一聲高昂的感慨，“真沒想到，這怪談世界還挺有教育意義！真該讓我小孩也過來體驗體驗，讓她知道，生活就是要努力抗爭，才能化蝶……”
“哈。”溫響低笑了聲，向溫念看去，“你怎麽看？”
“巧合吧。”溫念眉眼低垂，像被勾回了什麽夢魘中。
孩子養蠶時，為了讓蝴蝶快些出來，會用剪刀剪開繭，最終得到身體無力殘缺的蝴蝶。
但除開外界賦予的教育意義外，歸根結底，小孩也只是覺得好玩罷了。
他們只是被養在裏面的東西。
*
【劉承安】：她在看我們（發送失敗）
【劉承安】：她在看我們（發送失敗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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草葉已不再鋒利，它們變得極為重，但又足夠柔軟，扯不斷踩不壞，只能靠著手不停的撥開。
細長的草如鞭子一般回彈打在他的身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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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如果她是騙我的呢？”劉承安自言自語道, “她肯定就是那些學生裏面的人吧？殺了王哥還不夠，還要繼續對我們下手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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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絲帶？這地方怎麽會有這種東西……”他喃喃道, 還是伸手碰了碰它。
溫暖、舒適, 甚至感到了光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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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用力一扯, 將絲帶從上面拽t了下來。
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, 他用絲帶整個纏繞住右手, 同時感覺到源源不斷的活力正重新從他體內蘇醒。
“只蓋住手，這不算防護。”劉承安思考著，“況且我記得群裏有人說過，那管理員的話也不一定靠譜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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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溫念】：當感覺到腳下是真實的土地時，人就真的走出來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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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可憐啊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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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低頭打字，肩膀突然被輕輕拍了下。
“誰？”溫念回頭，看到是段灼後又放松下來，“啊，果然是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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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？”溫念打字的手一頓，這什麽恐怖片經典套路——最後存活的兩人正要喜極而泣，另一人突然詭異笑起來，說終於現在只剩我們兩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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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星聲淚俱下地演著：“我邊看手機邊撥草，真的累，差點懷疑人生，但還好等到你！”
溫念嚴肅道：“宋星，體力是你的弱點，不過你靠自己是能走出來的。”
宋星從口袋裏掏出兩只蝴蝶，同樣放在車前蓋子上，口中還叨叨道：“溫念，我非常特別超級累，思考的事情交給你了，我現在只想躺在車上睡覺。”
江遲月從旁邊的高草叢鉆出來，她的身上沾了些土，手指臟臟的，指尖捏著幾只蝴蝶的翅膀。
溫念問，你怎麽了？
江遲月尷尬地笑笑，說我嘗試了下挖土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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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溫響還沒來……”江遲月說。
“他對這種東西完全不感興趣，不用等他。”溫念說。
【溫念】：初步想法，【高草叢】是一個巨大的紙箱子，或者是我們被縮小投放了進去。
【溫念】：結合【活物】是蝴蝶的現象來看，我們在【高草叢】內充當的角色應該是“蠶”。
【溫念】：我們要出去，可能代表了蠶要破繭成蝶，往裏舒適安全但會被困住，往外危險痛苦，但能出去。
【汪晴】：聽著挺有道理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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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劉琛】：我甚至才剛剛進來……
【劉琛】：溫念你是那位W嗎？一直投稿的那位W？
【顧千帆】：嗯，我也覺得很像。
【方悠】：出去的各位還是用對講機交流吧，費電啊費電啊！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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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星問道：“你怎麽這麽晚才出來？你之前說在群裏聽到聲音是怎麽回事？你不會已經被影響了吧？看看你的理智值。”
溫響不可置信的停住，最終在對方堅持不懈的目光下說：“……理智值就沒必要看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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破碎的蝴蝶輕飄飄落在上面，沒發出一點兒聲音。
“別擔心啊，還活著呢。”溫響懶散說著，整個人灰蒙蒙的。
集齊的蝴蝶振著翅膀，最終竟融化成一股黑水，溶進了車子裏。
溫念和段灼的手機殼倒是沒沾上一點兒痕跡，在空中形式主義的晃晃後，兩人又安了回去。
有了攻略，其他隊伍也陸續從【高草叢】裏走了出來，雖然群聊的人數還是少了三個，但大部隊還算順利，所以對講機裏的氣氛不錯，看上去一派情緒穩定的協調模樣。
“我說一個猜測，那蝴蝶最後是變成汽油了。”
“啊？哥們你這太實用主義了吧。要我說，這蝴蝶象征著我們頑強不屈的精神……”
“你哪條道上？我這邊一號道，有機會咱們聊聊……”
江遲月開車，溫念坐在後排中心，兩邊的人已經完全睡倒了。
宋星是體力消耗過大，至於溫響麽……
溫念極小聲的問道：“為什麽那麽晚才出來？”
他睜開眼，露出一個溫柔的笑，用腿輕輕撞了下她的腿，親昵道：“碰見了一個熟人，發生了些不太愉快的事情。”
“是……”
對講機插過來一聲高昂的感慨，“真沒想到，這怪談世界還挺有教育意義！真該讓我小孩也過來體驗體驗，讓她知道，生活就是要努力抗爭，才能化蝶……”
“哈。”溫響低笑了聲，向溫念看去，“你怎麽看？”
“巧合吧。”溫念眉眼低垂，像被勾回了什麽夢魘中。
孩子養蠶時，為了讓蝴蝶快些出來，會用剪刀剪開繭，最終得到身體無力殘缺的蝴蝶。
但除開外界賦予的教育意義外，歸根結底，小孩也只是覺得好玩罷了。
他們只是被養在裏面的東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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